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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首页 > 专题专栏 > 业务专题 > 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 “骏马奖” > 部分获奖作品简介 长篇小说:康巴 日期:2012/08/31 来源:文化宣传司 字号:[ 大 中 小 ] 内容简介 一部用智慧构建和平的心灵秘史—— 上世纪初,“改土归流”在康区已接近尾声,地处藏、汉、回交汇地的具有开放意识的云登格龙同康巴的所有土司一样,正经历着沉浮、恐慌与彷徨。和其他土司不同的是,他意识到土司制度必然被新的制度取代。这种悲剧式的觉醒让他了悟,如果要在多民族聚居地保住生存位置,相互间就必须学会宽容和尊重。然而,诱惑使他难以改变惯有的权力欲,于是,绝望、挣扎、希望交替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一曲由鲜血和忏悔谱就的人性赞歌—— 彻骨的仇恨让大商人尔金呷走入了藏地世代不变的家族仇杀的怪圈。最终,仇人降央土司被灭族,尔金呷家族也只有阿满初一人幸免。皈依天主教的她,多年后为父兄、为仇人唱起了《为罪人诵》…… 一段因追求爱情而开启的传奇人生—— 回族青年郑云龙为情杀人,逃到康巴藏地后,才知道不同信仰间反差极大。他暗中叮嘱自己,要坚守信仰,可是为了糊口、为了生存,为了从卑微的境地进入主流社会,他只好将自己的信仰深藏于心。这冥冥中顺应了康巴人的生活方式,一条和谐的大道顺势中开,从此他飞黄腾达。 三个时空跨度五十年的故事告诉我们,要找到和谐,文化必须开放。这对今天和未来都具有启迪作用。 作者简介 达真,康巴藏族,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于藏区康定,在藏、汉、回文化氛围的交汇地康定长大,外祖婆是藏族望族后裔,一生颇具传奇,对达真影响至深。一九八四年考入西南民族学院(现西南民族大学)中文系,在校期间曾在《民族文学》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一九八八年毕业返回藏区工作至今,二十年来疏于外界交通,执于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足迹除未能问鼎珠峰外,遍及藏区及相邻的西部地区,走访众多高僧大德和阿訇、神父。藏区波诡云谲的秘史、宗教、纷争使他一直处于失语状态,直到三年前顿悟,闭门在家,潜心创作此书。 媒体评论 康巴是因神秘在制造传奇,还是“伏藏”着和平与大爱?达真的小说《康巴》写出了这片土地上各民族和友情众生向往和平的美好意愿。 ——甲登•洛绒向巴(甘孜藏族自治州佛教协会会长,大金寺活佛) “用爱心和智慧去构建和平”是小说《康巴》的一大主题,也是普天下众生的心灵祈愿。 ——阿旺•丹贝降参(顶果山雍忠佐钦岭寺三十九世活佛) 康巴,这片广阔高地的故事,总是具备了一切传奇的要素,但又不仅仅是传奇,在我的阅读经验中,这部小说的出版尤是值得期待的。 ——阿来(藏族作家,四川省作协主席,第五届茅盾文学奖得主) 这是一部我本人发现并推荐出版的小说,我喜欢这部小说有时甚于喜欢我自己的作品。这是一部康巴藏人的史诗,每一处细节都包含着人性最深处的美好与感动。 ——麦家(四川省作协副主席,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得主) 一部在“生活”中展开同时又深入“人心”的作品,充溢着自由和真实的精神品质。彻底远离千人一面的都市经验,将着墨点放在悲悯博大的康巴大地。康巴藏人的历史和命运,在这部小说中呈现得深沉有力。 ——谢有顺(中山大学教授,广东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 在过度物质化的主流文明之外的汉藏交界之地,作者发现了文化的交织与和谐,作品不仅仅属于康巴的历史和文化,更属于康巴藏人的深刻人性,所以,它最终是属于文学的。这是藏族文学题材的又一收获。 ——李敬泽(《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著名评论家) 书摘插图 第一章 交汇地 1.交汇地 云登格龙醒来时天已大亮。他不是自然醒来的,而是被噩梦中的一道道绿光刺醒的。就在他感到绿光刀割似的在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时,楼上经堂里的俄色喇嘛生平第一次看见上百盏的酥油灯的灯芯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这是要出大事的征兆,喇嘛顿时觉得有数不尽的蜈蚣在身上乱窜,肉麻的全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喇嘛嘴里吱吱吱地欷歔不已,一个厌恶的寒噤让喇嘛仿佛在炸裂的灯芯里看见了云登可怕的噩梦。 云登睁开眼,屋里除了二十七年前死去的情人送他的包金呷乌(护身符)挂在柱头上剧烈地抖动外,一切依旧。这与他梦境里支离破碎的景象完全相反,他的心因惊吓而怦怦怦地跳动着,胸腔和喉头有一股令呼吸困难的拥堵,仿佛有魔鬼踩得他不能呼吸。当他用手心捂住额头时,居然有一层薄薄的冷汗珠,“这可是儿时做梦被吓醒时才有的现象。”他在跟自己说话的同时,迅速将缠绕在手腕的象牙佛珠放在额头上防止邪气从命门进入。窗外传来河水哗哗哗的流淌声使他顿感口干舌燥,他下意识地用舌头在口腔四周里搅动,顿时口舌生津。在吞下满嘴的唾液后,他开始慢慢调整因心跳而加快的呼吸,尽量使它均匀起来。这时,他才觉察到右眼的眼皮跳动得如筛子里的青稞,这是恶兆,他连忙叫了女佣的名字。 “娜雍,快去找一片红纸来。”他一边吩咐,一边特意用拇指掐住小指的指尖,提醒站在眼前的娜雍,比划间放在额头上的象牙佛珠流水一样滑向耳边,不等娜雍离开,他又说:“叫俄色上午念驱邪的《度母经》。”此刻,脑海里度母柔中带刚的完整形象像久看太阳后眼睛里爆炸出的“睛花”,支离破碎。 “哦呀(是),老爷。”娜雍躬身允诺,并迈着碎步躬身倒着退下,千百年来所有下人都像背负着这一无形的规矩,即使再好的身材也变得弓腰驼背的。 女佣轻微消失的脚步声将云登的思绪再次带回梦境。梦中,他独自路过家庙旁的白塔时,听见塔里一个带哭腔的声音在喊他,这声音使他立刻明白,这是二十七年前死在他刀下的情敌“扯格娃”(混血儿)杨格桑的声音。他对塔里说:“嗨,你不是早已成了我的刀下鬼了吗?为了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我请了法术最高的开路喇嘛引你去六道轮回里的饿鬼界;请了最有本领的巫师念了四十九天的咒经;修了加有铜和铁的物质垒起的塔子将你镇住,你还有什么招数与我对抗,乖乖地在地狱里享受饥饿和寒冷吧,哈哈哈……”正当他嘲笑被镇在塔里的情敌时,塔子轰的一声巨响,泥石四溅,顿时天空黑云滚滚,一道绿光紧贴着他的脸和脖子绕来绕去着说:“我在阳世没有像你请喇嘛们念经诅咒的那样坏,所以我不该死,不该走那条流着白色液体的路——死路!告诉你,就在我走在那条流着白色液体的路上时,几个青面獠牙、半人半兽的鬼怪将我拦住说道,‘传地狱的话,滚回人间去找一家富裕的人家投胎吧!’白色液体的路立即变成了红色液体的路,于是我的灵魂游来荡去地寻找机会,终于在游荡了二十七年后,你的二儿媳妇要生儿子了,那个生下来的男孩就是我的转世,我要变成土司的继承人了,爷爷,再见,哈哈哈哈!”说完泥石飞溅的塔子恢复了原样。 “哼!贱人,做继承人,休想!”待他醒来时,梦中的叫骂声依然清晰地在他的头顶缭绕、盘旋。稍倾,定定神,缭绕在头顶的声音消失了,但一种不祥的感觉终究也散不去,顽固地盘旋在他心里、血里。确实,如此梦兆令云登心中滋生一种无言名状的难受,这种感觉比全身患牛皮癣带来的瘙痒或刀割还难受。“难道真是错杀了这个贱人?”这是他在二十七年后第一次用脑想这事,这个问号拖着长长的疑问同折多河的风绞在一起呼啸着,口哨般的鸣响横穿全城,像助威似的尖叫着要为情敌平反昭雪。数百年来孕育出包含着藏、汉、回民族多元文明的折多河,却奔腾不语地塑造着藏汉茶马重镇——康定的交融而复杂的意蕴,而风过之后,水更绵长,河流文明的印迹在折多河两岸以建筑的方式重叠延伸,堆积着移民新镇的崭新的喜悦和无尽的忧伤。 屋外,鸟儿的呜叫声,轻微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娜雍掀开厚重的饰有吉祥八宝的门帘,“老爷,你要的红纸片拿来了。” 云登接过红纸片伸出舌尖将它舔湿递给她,闭上眼说:“把它贴在右眼皮上。” 娜雍小心翼翼地将红纸片贴好后问:“老爷,要起床吗?”他不置可否。这时,女佣志玛端上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有一个擦得透亮的铜盆和盛有淡盐水的包银木碗。娜雍双手端起银碗递到老爷嘴边,他喝了一口,让盐水在嘴里打旋并发出咕咕咕的响声,然后将盐水吐在小铜盆里,反复几次,娜雍又接过温湿的毛巾像照顾小孩一样在老爷脸上擦洗。 “小心,别把红纸片弄掉了。” “哦呀,老爷。”娜雍一边回老爷的话一边仍然小心翼翼地给他洗脸,小声问:“老爷是在床上用餐还是在桌上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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